高启强整夜没睡,每到意识混沌时就猛然惊醒,然后看一眼钟表,捱着捱着终于天亮了,他才轻手轻脚地下床开门,走到旧厂街道路边上的椅子坐下。

    馄饨摊出的很早,他点了一碗,问了老板一些事。

    “您说,电鱼这样的事,容易报应到自己身上吗?”

    摊主是个戴眼镜的老头,听见这样的话后多看了他几眼。

    “讲唔好嘅,我有个老表,就系后生嗰阵去电鱼,后来丫,有次喺船上,就畀浪卷死喇。”

    高启强知道老人家是误会了他说的意思,抿着嘴也没打算解释,热汤下肚后他也清醒了不少,准备走了。

    这时老头又在背后喊他。

    “可唔电鱼就咪电?,举头三尺有神明嘅嘞!”

    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顺着这句话爬满了他的身体,正巧这时天上开始淅淅沥沥下起了雨,高启强一抬头,一滴冷雨就掉进了他的眼睛里。

    他没什么表情地走进了旧厂街的菜市,走近鱼摊子,破旧,冰冷,灰黄色的水里大片浮白,但是他没心情去心疼,只捡了电机和几个破篮子就准备回去。

    刚拿起一个篮子,一本杂志就露了出来,只看清杂志封面的颜色,高启强迅速捡起来,塞进了怀里,圆脸因为羞耻发着红,但不知想到了什么,表情又变得郁郁失色了。

    反正不久也要自首了,还在意性取向有什么用呢?横竖都是坐牢,保不准牢里更没必要掩饰,进去没多久,就该被发现他的小批了。

    他是个双性人没错,这个时代缺少对双性人的认同,他从小因为这个身份吃了多少苦,在最后这段时间,他反而有点解脱的意味。

    高启强站起身来,展开瘦弱的双臂,像只度迁的飞鸟,最后一次拥抱了带有鱼腥味的空气。

    “哐当”

    “哥?”高启盛探出颗头,不住地往他这看。

    高启强赶忙换上一副笑脸,把碗渣子迅速往垃圾桶一扔,回头向弟弟示意自己没事。

    只是那一脸疲惫的可怜样儿,没有任何说服力,至少骗不过高启盛,他放下遥控器,轻手轻脚地走到他哥旁边,像对待一个玻璃制品一样。

    “你最近老是心神不宁,鱼档出问题了?缺钱吗?龙哥欺负你了?”